【谢沈】棋星 22
22.登临海市
谢衣的治水大业干得太过出色，邻县听闻便把谢衣请了去。虽然与沈夜有约，但民生更要紧，谢衣义无反顾地前往治水。一来二去的就出了名，订单接到手软，连朝廷都被惊动了。
考虑到身份特殊，谢衣不得已隐姓埋名遁逃了一段时间，工程上的事由他徒弟乐无异出面，本人不知所踪。时间久了自然有闲人想入非非……
像这样一位心怀天下，不屑名利纤尘不染的大师，最应该住在环绕竹林的小屋里，过着餐霞饮露妻梅子鹤的神仙日子。但又听闻有位小姐看上了谢衣，偏偏沈夜从中作梗，于是二人私奔，说不定现在谢衣夜夜醉卧美人膝，乐不思蜀呢。
然而谁都没料到，这位众人寻他千百度的人物，那人正在……深山挖矿处。
信号部件坏了，就只能自己做一个。毕竟他最终的目的是离开这个星球，继续他的探索之旅。
首先需要找到合适的材料。
可惜这个星球上的有机资源很丰富，但是矿产种类少，纯度也不高。谢衣便把目光转向陨石。
陨石在这里的文明里是不详的象征，没人要是好事，但也给他增加了工作难度。只能通过翻看古籍、查找记录来推测陨石坠落或丢弃的地点，然后地毯式搜寻。
历经三年，谢衣总算有所收获。他因为治水踏遍了大半个大陆，绘制下详细的地图，制作材料也攒了一点，接着就该将它们提纯加工了。
这一点他早已想到，提前准备好了一个工坊，虽然设备粗陋，精心打磨的话应该勉强可用。
谢衣正准备再辛苦一回，运气来了。
——天上又掉下一艘飞船。
先是阿偃在这个星球上收到了熟悉的求救信号，谢衣又惊又喜，飞速跋涉数千里，在沙漠里找到了信号源。但飞船里的主人没有他那么好运，已经死在冷冻舱里。
飞船损坏严重，现场一片狼藉，爆炸飞溅的碎片插在各处，幽幽地反射出冰凉的金属光泽。
谢衣沉默地为亡者祈祷。这是他久违的同胞。但按照规定，殉职者要取出电子脑，尸体只能就地火葬。熊熊火焰燃起时谢衣忍不住后怕，坠机时要是运气背一点，不知道有没有人像这样安葬他。
摆脱悲伤往好处想，这艘船能够发射求救信号，意味着它的信号部件还能工作。如果型号一致，那不久之后就可以返回母船了！
这是牺牲换来的珍贵希望。
回收了同事的电子脑，谢衣通过信号分析和残留的外壳标号，推测出这是一艘工程部的航行舱，但具体坠落原因不明。
又是航行舱……这种巧合，未免太巧了些。
主控室因为猛烈撞击扭曲变形无法直接进入，谢衣祭出自带的微型控制器，操控它钻进危险地带进行探查和作业。
两个小时后，微型控制器举着一个银白色的盒子从狭缝里钻出来，他竟然有些紧张。
“现在，祈祷型号一致吧。”
谢衣接过盒子，在背面找到了型号编码，批号不同，但型号一致，确认……可以使用！
被困三年，终于看到了回归正轨的希望，谢衣自然喜不自胜。
那他得立刻去海市找沈夜，告诉他别找什么神农鼎了，只有辐射治疗可以救沈曦。如果沈夜愿意带着妹妹跟他一起走那就再好不过；要是不愿意……
谢衣暗自叹气，以沈夜的脾性，多半是不愿意的。
“看看还有什么可以利用的，再启动自毁。”
阿偃应下，但随即发出骇人的警报声。
“警报！有异常浓度的能量团，不，是能量体靠近！速度是……”
还没等谢衣做出反应，眼前一黑呼吸一窒，很快不省人事。待他醒来时发现自己白花花光溜溜地躺在乱七八糟的地上，身上的装备被扒得一干二净，连防护服都被缴了。
事情发生得突然，谢衣毫无准备，连备用设备都没有。但还有阿偃这个人工智能在，不幸中的大幸。
谢衣从沮丧中恢复过来，重振精神，“阿偃，指出最近的城镇。我们去拿点必需品。”
至于谢衣是如何遮羞又是如何“借”到一身衣服的就放下不提。总之，起码能见人了。
他立刻联系乐无异，取到了一些必需品后，独自追踪装备上的定位而去。但因为防护服丢失，谢衣一直担心会再次感染折在半路。
感谢母星，最糟糕的预想没有发生。想来想去，可能是上次感染令他产生了新抗体，算是因祸得福吧。
谢衣一路北上，来到一处连绵山地，这里道路宽阔平坦，山脚下的城镇异常繁华，人来车往，看路人衣着华贵，大多家境阔绰。
但谢衣无心收集新数据，遗失的装备定位在上方海拔约六百多米，袭击他的不明生物也一定在山顶。
谢衣想上山，却被一群带刀的武人在上山路口拦下，伸手问他要请柬。
“请柬？这山头让人包了吗？”谢衣纳闷地问道。
带头的武人原本还客客气气，听了谢衣的话立刻变脸，嚷道：“哪里来的乡巴佬？！大名鼎鼎的海市都不认得？滚滚滚滚滚！”
海市？沈夜口中的海市？不在海上，在山上？
想到除了能找到装备外，还有可能见到沈夜，谢衣心中半忧半喜。这正门不能进，后门也可以。夤夜登山也颇为风雅不是？
不过很快谢衣就发现那个偷袭的混账是个乏味的家伙，竟然大煞风景地在近山顶的地方装了个电网，谢衣攀到一半，不慎触到掉下山，人没大事，就是摔得头晕眼花，一时方向都认不清了。
要是装备还在手，个把电网怕什么？如今两手空空，就只剩两条路——要么把守卫打晕闯进去，要么文明点，弄一张请柬。
他在镇上呆了几天，听说几日后海市开市，于是四处想找人使银子。可惜持着请柬应邀而来的人并不多，也没有一个愿意拱手相让。
又愁了几日，开市的日子等于到了，而谢衣却苦于没有请柬，只得去进山口碰运气。
来看热闹的人已经把入山口围了个里外三层，于是守卫们为有请柬的人留了条通道，还铺上了厚实的红毯。应邀而来的无一例外都是有钱有势之人，在众人羡慕嫉妒的目光中昂首挺胸、坦然上前。有这样的殊荣，当然更没人愿意出让。然而眼尖的谢衣却发现有人没有请柬也能被迎上山。其中有一人穿得像副黑白抽象画，衣裳下摆画着几个围棋死活练习题，唯恐旁人不知他是棋士一般。就这样一个怪人竟然也自然地上山了。
谢衣得了灵感，整整衣服大胆走上了红毯。
轮到他时，守卫伸手，谢衣无奈摇头，“请柬没有。在下……也是棋士。”
今日的守卫比起那天来态度和蔼许多，“那阁下是哪家棋驿出身？可有荐书？”
……这荐书又是什么东西？
谢衣只得如实道：“在下谢衣。是棋圣沈夜的弟子。荐书……是没有的。”
那守卫惊诧地瞪眼，“你是谢衣？”
他失声叫得极响，方才还吵吵嚷嚷的人群霎时安静了一瞬，紧接着窃窃私语嗡嗡四起。
“谢衣？沈夜的徒弟？”
“那就是谢大师？他怎么也来了？”
“你怎么知道他就是谢衣？谢大师名满天下，兴许是冒充的。”
“生得这么好，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师父，唉！”
别人议论自己的话谢衣只当没听到，但提到沈夜时却语气怪异，谢衣回头看向那个说沈夜坏话的家伙，那人挨了谢衣眼刀，身子一缩，立刻淹没在人群中不见了。
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勾起谢衣心中浓重的不安，他正要询问，忽然身后有人道：“都说谢衣面貌俊秀容姿天成，我看这位兄台当得起。更何况，现在还有谁敢假冒谢衣？”
守卫听了觉得有理，便点头放谢衣进去。
谢衣获许进入后走了几步，回身向方才为他解围的男子拱手道谢，“多谢兄台仗义直言！敢问兄台如何称呼？”
那人长相平平，双眼却清澈明亮，对谢衣客气回道：“谢兄莫要客气。区区不过一粗野山人，无名无姓，我家主人唤我十二，谢兄也叫我十二便好。”
名字起得这么随便，那谢衣也只好随便了。
十二与谢衣结伴同行，登了几阶山路便被人引向一条大道，直通一个山洞。洞内狭窄，沿路还竖着不少火把，十分闷热逼仄。
等走到尽头，脚下道路一变，石路成了木板，狭长山洞豁然开朗。谢衣一看四周，只见洞中央停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木亭，光线从顶上洒下，照亮木亭顶上两串粗大绳索，木亭周围则是一圈板桥，他们便是立在上头。四周石壁凹凸不平，竟像是人力开凿出来，至于这个洞有多深，抬头看不见顶，只有上去了才知道。
除了谢衣与十二，还有另外三人等着，洞中守卫道：“请各位登上偃甲云梯！”
谢衣连连点头，心里却警铃大作。
其他人看不出来，但谢衣却分辨得一清二楚。那吊着木亭的绳索并不是纯有机物，而是一种有机合金材料。否则以这里的科技水平，区区两根粗绳吊不动这么沉的木亭，就更别说加上这么多人了。
现在他已经十分确定，除了自己以外还有其他文明降临了这颗星球。
带着不安，谢衣登上木亭坐好。等所有人到位，立刻有侍者上前将木亭的栏杆合上，然后触动墙上机关。如他所料，顶上滑轮开始缓慢滚动，带着他们缓缓上升，沉重的机械滚动的咬合声响彻整个山洞。
要是乐无异在这里，怕是要乐坏了。
过了约一刻，终于到顶。已经有人吓得脸色惨白，当众呕吐。其余人跟着接引人拾级而上，慢慢从山洞走出。刚上山顶，谢衣便被眼前浩瀚苍茫的云海夺去了视线。浓厚的白云随风飘荡犹如海浪般缓缓涤荡，耸立的山峰在云海中只露出山顶，如同一座座孤岛，谢衣忽然就领略到此处被称为“海市”的独特缘由。
十二笑道：“若是在此处下杆，不知能钓到什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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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电脑已投入使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