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谢沈】棋星 15
15.太师父，穷
刚在棋驿里下完一局，沈夜便照常回房休息。
每次认真对弈后沈夜都会头疼。最近下得频了便越来越难以忍耐。沈夜以为是自己年纪大了，休息下便好。
歇了半个时辰，头疼未愈，屋外谢衣的声音从远到近传进屋，好像在与什么人聊天，语气听来颇为欢畅。
转眼人到了屋外，听到推门声，沈夜勉强撑起眼皮。
“师尊！”
谢衣满面春风地快速走近，沈夜见了他，精神好了些便从塌上起身，却见他胸口两挂血痕，惊道：“这是怎么了？胸口怎么红了？！”
只见谢衣穿着身麻料衣裳，背着个大木箱，胸前白衣上两挂刺目血红，要不是沈夜知道谢衣不是凡人，说不定会以为他被人暗算了。
谢衣一怔，立即双手捂胸。
“师尊别误会！这，这只是磨破的！”
他这么一说，沈夜便知道谢衣磨破了哪里，下榻转进屏风里翻出一件里衣和外衣，唤谢衣过来换上。
谢衣化成一道白光飞速闪进，尴尬道：“师尊你别误会。我就换了身衣服而已，就是这料子我不习惯，穿着穿着就出血了……本想着快些回来换掉，后来竟然忘了。唉，怪不得路上这么多人对我笑！”
沈夜本不想笑话他，听完他解释反倒忍不住了，就赶紧把衣服塞给他。谢衣拿在手里捻了捻，惊叹道：“呀！这面料真好！怎么做的？”
术业有专攻，这个问题棋圣不怎么能答上来，只知这些个衣物轻薄软滑，适合皮薄肉嫩的弟子。
屏风外面有人高声应道：“师父！这个我略知道些！您拿给我看看？”
没等沈夜同意，谢衣还真就把衣服拿出屏风给那人看，过了须臾，那人叫道：“呀！这是天丝，木浆纺丝所制，价格不菲。这件是绡，蚕丝所制，织造方法据说是由鲛人教授。嗨，谁信！不过这料子轻、薄、透，确实舒服。师父啊，若是你需要，只消与我说一声，抱云堂景秀阁随你挑！”
沈夜眉头一紧，“师父？你收徒了？！”
他转出屏风一瞧，那个叫谢衣“师父”的人亲昵地站在谢衣身边，年轻尚轻，高鼻蓝眼，似乎不是中原人，但神态活泼灵动，确实是个讨喜的年轻人。
那人见沈夜看他，颇不自在地挠挠头，见沈夜不悦又赶紧把不安的手放下，结结巴巴道：“啊，您，您就是我太师父吧。师父一直跟我提起您。我，我叫乐无异！见过太师父！”
谢衣在一旁也笑道：“我在路上遇到他，不知怎的他就偏要叫我师父，又挺聊得来的，就一路走到这儿了。”
沈夜就有些看不惯了，收徒这等大事竟然如此随意？
他忘了自己收徒也很随性，按下心里不满，指着榻上茶几的棋盘道：“那好，我们来手谈一局，看看你徒儿棋力如何。”
徒孙一听吓得脸都白了，连连摆手，哭丧道：“诶？不……不不不不不，我，我不会下棋啊！”
沈夜愈发诧异，“棋圣的徒孙怎能不会下棋？”
那乐无异辩解道：“我哪知道太师父是棋圣啊……但是我修了一个月都没有修好的水车，师父他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！我长那么大从未见过偃术如此高绝之人，自当拜师！”
沈夜拂袖，冷淡道：“下任棋圣必是他，棋圣的徒弟不会下棋只会锯木头？你让天下人如何看待你师父？”
徒孙涨红了脸，“那，那不会我就学嘛！”
谢衣也替他说话：“是啊是啊，不会可以学嘛。当初我也什么都不会，您不也收我为徒了？”
他边劝边调皮地朝沈夜挤眼睛，竟是沈夜从未见过的活泼，想来应该是真的喜欢这个便宜徒弟。
这乐无异虽然有些冒失，与谢衣的热心赤诚倒是很相像。他刚想点头成全，却听见某人轻声嘟哝了一句，“棋圣有什么了不起，下棋又下不出稻子……”
沈夜不动声色，点头的话被咽了回去。
乐无异拜师后，一天到晚粘着谢衣，追在屁股后面喊师父。教偃术生龙活虎，教下棋就装死。棋艺差劲到连沈曦都能杀他几盘。要不是他是个偃师，身上带着些有趣的小玩意儿能哄沈曦高兴，大概不出三天就要被沈夜逐出师门去了。
当他得知来龙去脉后便问沈夜为何不去寻神农鼎，反而在各处下棋。
徒弟徒孙都在院里锯木头，说是要做个自动分开黑白棋子的桌子。沈夜倚在一边榻上看棋谱，本想呛他一句关他何事，但见谢衣放下手里活计期待地看他，便反问道：“你可知‘海市’？”
“知道啊。是个只要有钱就能买到任何东西的地方。”不差钱的乐无异自己就是海市的常客。
“那便是了。”
“……哪儿是了？”乐无异依然不解。
谢衣插嘴道：“就是说，师尊需要银两去海市买神农鼎。”
沈夜点头，颇为得意自己的眼光，又有些可怜自己唯一的弟子收的徒弟，脑子竟然这样转不过弯。
师门不幸。
乐无异一拍大腿，从凳子上蹦起来，木屑哗啦啦撒了一地，“嗨！不就是银两嘛！别的没有，银两我有的是！太师父你尽管开口！治好师姑算我一份！”
沈夜攥紧棋谱，假装没这个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