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谢沈】棋星 6
6.奇怪的病
谢衣只听懂了前半句,过了会儿屋门开了,走出一个穿着轻便短衫的年轻人,生得细眉长眼,干干净净。谢衣的目光却被那人手里捏着的细长木棍吸引。那棍身系了个小袋,棍头冒着青烟,用途暂时不明。
那人出来开了门,沈夜抱拳行礼,问了声“可是叶海叶先生?”那人点头,沈夜简单回了句“久仰”,叶海脸色微变,上下打量沈夜一番,问:“真是沈夜?”
沈夜笑了声,负手而立,“呵,天下还有第二个沈夜不成?”
叶海也笑,“嘿,不就是沈夜嘛,我可见过百来个了。是不是真的……来上一局便知。想必你也知道规矩。”
“自然。”
简短几句说完,叶海带着沈夜入了前院,引他在一张木墩做的桌凳前坐下。桌上刻着纵横十三道直线,桌腹内便有两盒棋子。叶海随意抓了一把,沈夜却挥手示意对方先行。叶海抬抬眉毛,并没有推辞,麻利地在四角星位摆上棋子,执白先落。
沈夜跪坐在木墩凳子上,不动声色,如同凝固了一般,垂着眼睫瞧不出喜怒。而他的对手又是另外一副形状,悠闲地歪着身子盘坐,眼神悠远,并没有认真地看着棋面。这种游戏谢衣之前见过一回,不知详细规则,只瞧出来是轮流落子,四面围起来的棋子就被请离场地,最后比哪种颜色的多。
怎么看都挺简单的……符合这里的生产力水平。
他暂时放下这种竞技游戏,在沈夜身后偷瞄边上那个4号样本,收集样本数据进行研究才是调查员的主要职责。也巧,那个小姑娘也在仰头看他,笑成弯月的双眼十分可爱。两人眼神一对上,便互相心生好感。
小姑娘的教养不错,只在沈夜身边无聊地摇晃,并不多话,也不多动。可这盘棋从正午一直下到黄昏,双方仍在中盘胶着,小姑娘的耐心到了极限,就上去轻轻扯住沈夜的袖子摇了摇,“哥哥,我想跟这个好看的哥哥出去玩,行吗?”
“不行。”
沈夜冷淡回应,丝毫不能通融的语气,连谢衣都听懂了。
小姑娘失望地垂下头,还嘟起了小嘴。沈夜本来一心扑在棋盘上,被妹妹一闹有些分心,但把宝贝妹妹托付给谢衣他又怎能放心?
兄妹僵持了会儿,沈夜不得不松口,“唉……好吧,但只能在这个院子里,不许出去。”
沈曦得了准,立刻开心地从袖子里掏出个红绿相间的花毽子招呼谢衣道:“那大哥哥,跟小曦玩毽球吧~”
这当然也是谢衣从未见过的东西,应得比什么都快。沈曦便道:“那我先来!看谁玩得多~”
沈曦跑到另一边宽阔地带,提起长裙,将毽球抛到空中随后用脚去接,只连踢了三下毽球就落了地。她气得直跺脚,但懊恼归懊恼,毽球仍是交给了谢衣,眼巴巴地看着他。
毽球拿到手掂了掂,轻得像空气一般,谢衣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把它踢到散架。要真那样做了必然会触怒沈夜,他一生气,把自己甩了,以后还能不能碰到这样特殊的样本就很难说了,还是不要冒险的好。
他本想将毽球交回沈曦手里,刚触到小姑娘手指的一刻,一阵熟悉的感觉划过心头,同时人工智能严肃的警告声在脑内响起:“警报!侦测到高浓度霍斯提尔斯离子辐射痕迹。”
他怔愣当场,一个幼小女性竟然带着辐射痕迹,这证明在他之前已有高等文明来过这个星球,甚至对本地生物产生影响。这种行为严重违反了“生态调查公约”第一章第四条,必须上报处理,并将痕迹消除。
在他发愣的当口,另一边专心下棋的沈夜突然道:“小曦,你谢衣哥哥不会玩这个,莫难为他了。”
两人一齐看向沈夜,人已经站起,慢慢地踱步过来,叶海则仍在原位坐着不动。
“哥哥!”沈曦欢喜地小跑过去靠在沈夜身边仿佛翠鸟归巢,“哥哥你赢啦?”
沈夜笑着摇头,接过沈曦手里的毽球,“他还未认输,让他想会儿吧。哥哥下得累了,小曦能不能陪我玩会儿?”
“好啊!”沈曦兴高采烈。
于是这兄妹俩真的开始玩毽球,你一下,我一下,好不热闹。沈曦玩得自然不佳,沈夜踢毽球的本领也半斤八两,一脚飞出常常踢了个空,每到这时沈曦便在一旁咯咯直笑,跑来拿走毽球换她玩,一二三四地数数从未超过十个。在旁人看来并不有趣,他们自己倒乐在其中,嬉笑不停。
谢衣在一旁默默观看,冷不防边上凑来屋主,自来熟地用胳膊肘搁在谢衣肩上。
“唉……沈夜!你还真不客气啊!这么用力就不怕我一个生气不给你看病?”
说这话的时候沈夜刚好伸腿,“啪”一声,漏了个毽球,回头的时候脸色不太妙,吓得叶海缩了缩。
“那我问你,我与那一百来个沈夜相比,棋力如何?”
叶海:“那我也问你,我的棋力在与你对局之人中,排行第几?”
沈夜思衬稍许,道:“三百开外。”
叶海闻言,怔愣半晌,泄出一声叹息。“本以为天下之大,惟有沈君能与我一战,是我狂妄了。”
“那你可愿意诊病?”
叶海摆手,“无需诊病,你乃是思虑过重,兼有杀气。若长此以往,慧极必伤唯恐不寿。只需将这棋戒了,无需药石自可痊愈。”
沈夜一愣,皱眉道:“我让你诊的是我家小妹!”
“咦?”叶海摸了摸脑袋,委屈道,“这,令妹白里透红生气勃勃,哪里像病人了……”他边嘟哝边走近沈曦,牵了她手手指刚搭上手腕,又“咦”了一声。
沈夜紧张地上前一步,“可有异样?”
“奇哉怪也,奇哉怪也……”叶海连叹几声,道:“诸位,里面请。”
四人赶紧进屋,叶海点了几盏油灯,让沈曦在他对面坐下,手腕平放在桌上再仔细切脉。叶海皱着眉诊了好一会儿,抬头问:“令妹是何种症状?”
沈夜拱手道:“不瞒叶先生,我与小妹,年差六岁,算来她应在花信年华。可自她七岁起,便不再长大,且每隔三天,忘尽前尘旧事。”
叶海目瞪口呆,“这,闻所未闻……”
沈夜心知无望,双肩垮下,显然受了不少打击,他妹妹反过来安慰他:“哥哥,小曦不在意的,只要哥哥在小曦身边,长不大就长不大,小曦只要哥哥,不要旁人。”
叶海却直言不讳,“你哥哥毕竟比你年长,他为了你已然误了自己半生,他还怕他百年之后,留你一人在世上被人欺辱。唉,人各有命,无需强求。你这做妹妹的也劝劝他,让他把这围棋戒了,收心成家,好歹还能多陪你几年。”
沈曦一听,以为沈夜为她愁得快死了,扑上去紧紧抱住沈夜,大哭道:“都是小曦不好!都是小曦的错!哥哥你不要管小曦的病了,小曦不想拖累哥哥!”说完她就想朝门外跑,被沈夜及时扯回怀里连声安慰。
妹妹被人说哭,当哥哥的安慰之余也不忘用眼神狠剐叶海。叶海被这凶狠的眼神瞪得一哆嗦,求饶道:“好好好,我说我说!”
沈夜怒道:“你有何可说!”
叶海又叹一声,“只因此法虚无缥缈未必可行,原本是不想说的。可以你这狠劲,八成要拆了我这破茅屋,寒舍虽小,那也是祖上传下来的,我不得不放手一搏啊!”
“……说!”
“那小姑娘笑一笑好不好?”
沈曦哭得虽狠,两人说的话却都听了进去,慌忙抹掉泪,盈满泪水冲叶海勉强一笑。
叶海连连摇头,道:“你们,可听说过‘神农鼎’?”